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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無評論催更會自動不更。我在笑但是我很憤怒~隨時爬牆坑文不解釋(゚3゚)~♪


 黑白郎君視禮教於無物,舉止自有度,道只解明她疑惑,便是說一不二,未再更進。
靈界未教導憶無心桎梏的禮教,是故她比一般江湖兒女更不拘小節。當然他倆碰觸已有些太過憶無心是知道的,可那人是黑白郎君呀。
想著多瞭解她一分便能少傷她一分的男人,難道她還會擔心黑白郎君傷她麼?

意識交流確有其好處。

黑白郎君心思難測,更非會解釋自身舉動的性格,她從不敢奢望,黑白郎君對她有這般細緻心思。然而她聽見了他心底話。

憶無心很意外。
她一次次回想、反覆思量,心頭膩膩底甜。雖然黑白郎君的語氣態度沒怎麼改變。

例如,她問:「黑白郎君……接下來要去哪兒?」
他如此答:「這等天氣,還帶著妳這功力低微的娃兒,黑白郎君能去哪。」依他經驗,這天氣,任何高手,除非有十足充分的必要理由,否則都不怎麼想出門赴約戰。黑白郎君好戰,但戰與不戰,順其自然。

黑白郎君講完這些依然沒有告訴她幽靈馬車的目的地,半天過後她走下幽靈馬車拎著她的小行李,站在某個宅邸半開的大門前抬頭望。

時值日落昏黃。

宅門安在老檐柱間,佔據一個開間;上檻有四顆門簪,落掛下有通雀替、重雪深掩去上有各種脊獸裝飾的歇山頂。
憶無心從中瞧不出什麼端倪,她沒有那麼利的眼睛可以看出眼前這老宅子是宋官宅形式。黑白郎君,想當然爾,知道也沒說。

黑白郎君大搖大擺走入,沒人敢攔。裡頭打掃得乾淨,凡是人走之處皆無落雪,這讓憶無心沒費太多力跟上黑白郎君腳步。

「這是哪兒?你……家?」憶無心左右張望。『家』之一詞與黑白郎君掛勾是難以想像了點,但如果她不這樣想,現在就等同闖空門。
……也不算空門,有守門人呢。經過影壁、穿過垂花門,一路走來也有稀落幾人,見之恭敬或迅速閃避,就是沒敢攔他。

他看似熟門熟路,態度上卻撇得乾淨,「黑白郎君孤身一人,沒有『家』這種束縛之所。」
「好吧。這是你平常的落腳處?」憶無心換了個問法。然而她也覺得這問法頗有違和。黑白郎君自在瀟灑、無拘無束,居無定所她較能想像,若搭上這麼大個三進的四合院,雖是雕樑畫棟、莊重氣派,可以想像黑白郎君不動武時那股溫文的書卷氣由何而來,卻也瞬時負累、難再逍遙。

「祖宅。」他並未說得勉強,只是淡然。這也不是什麼黑白郎君想要或不想要的東西,單純是人死光了落到他頭上。房子這東西又不必帶著走,於是黑白郎君便順理成章擱置不理。

憶無心沒有再問下去。她記得黑白郎君說過自己無親無戚,無外物拖累;雖不曉得這樣偌大一個宅子經歷了什麼事才變得人丁稀落,她想,絕不會是一段愉快的過往。
也許在這老宅中,曾經有個幽怨的故事。否則,怎會將子嗣取名為『恨』呢?

但貌似那人完全不在意就是。

說不得,名姓對他也不過是一個無意義的符號……最大用處應該是提供他記錄何者為值得一戰的絕世高手吧。

「有其他人在?」無親無戚……那麼她剛剛見到的那些是些什麼人?
「照顧宅子的人。」黑白郎君想了想,從腦袋中某個荒僻角落挖出殘餘印象。早年斯文客已將此宅處理穩妥,只要求定期清掃正房、內中勿動,其餘他一概不理。管事的人任意以南宮家家底謀財,是他給予的利益所在。

恩威并施,雷厲風行是斯文客的手段,而這手段永遠管用。

走過第二進的院落便是五間正房,黑白郎君指得隨意,憶無心也隨便找了間進去。
進房安頓之前,憶無心抬頭問:「有不能去的地方?」
「隨妳。」

那就是沒有。憶無心點頭表示知道了。於是她稍事整頓一會兒,行有餘力底仔細瞧著房內。此間裡到外處理得乾淨,維護得極好,牆角等的細微處並沒有蛛絲塵埃。
接著她站在房門前往外探看,同樣乾淨,可僅僅是乾淨罷了,清清冷冷,沒有人氣。

她推開其餘四間其一房門,放眼空盪;再開,紙卷味道撲面,窗未開,花梨木書格色重,模糊在昏暗的天色中。

憶無心手搭在門框上,站在書房門口,愣愣地。
她忘了問黑白郎君在哪。
雪落之聲,滲入肺腑。

然後她的手被人由身後捉住。
「別站著不動。」黑白郎君道。

黑色的手搭在手背上拉下她手,身後有股力道輕輕推,她身子往前便幾步跨進書房。

黑白郎君動作極流暢,沒有半點停頓。憶無心見他走至桌旁一對黃花梨燈架,背對她,燃起明黃燈火。

只這麼個動作。
就這麼個動作。
她突然覺得不冷了。

於是憶無心三步併兩步,上前抱住黑白郎君後背。

他動作頓了頓,拉開憶無心環在腰上的手乍看像是要掙開,最終黑白郎君只是將少女的手調了調位置,重新擱在腰帶上,讓她人穩妥地貼在他後背。

「又有何事?」
語調沒有放柔半分。

憶無心臉貼在黑白郎君背上,看不到他表情,卻能感覺溫熱的大掌覆在她手上,徐緩摩娑。

「……就想抱抱你。」
同樣底靜,卻已非凍入肺腑的冷。
她再也感覺不到外頭的冰天雪地。只要這個男人在身邊。

 
幾刻以後憶無心回到柴米油鹽的現實,沒和黑白郎君同行時,她不知道黑白郎君是否食人間煙火(他看起來便是一副不需要的模樣);和黑白郎君同行後,好似她吃他順便,她若不餓,他茹風飲露足可過活。

……是個天人一般的男子,單單好像不需進食這點。

事實上,黑白郎君當然會餓。只是他不戰時深諳保留力氣的道理,於是他餓得慢。

總之,饒是黑白郎君,也未到僻穀的境界,吃飯這種日常瑣事不能免。可要等到黑白郎君餓了、願意去張羅這種無聊事了,憶無心想自己約莫是早餓死了。
於是她走出清冷的正房四處繞,旋即在往東廂方向見著了人。

沒有黑白郎君在側,人們見了她不閃不避,眼中明晃晃寫著好奇。
也只限於不閃避而已。黑白郎君的威嚇仍在,沒有人敢因為憶無心只是個小姑娘而無禮。

拜此之賜,憶無心很快地找到管事的人。既隨南宮恨而來,貴客身份讓她三兩句便得了所需事物,也大致瞭解這個『南宮邸』是怎麼樣一個情形。

這宅子真正管事的人,是從前南宮家總管事的兒子,一個應是與黑白郎君差不多歲數,看起來卻蒼老得不像同輩人的中年男性。他與他的家族世代居住在此,已然是這宅子的半個當家主。

憶無心聽他們喚南宮恨,『主人』。

然而這個主人三、五年才現身一回,更不管事,形同虛設。這回南宮恨一年內出現兩次,對他們來說已是意外。

他們說,南宮家是書香世家,發跡可追淵自趙宋。事境時移,入明以來多代單傳,人丁稀落,多年前便僅餘南宮恨一人。而當這宅子落到南宮家的唯一一人頭上時,南宮恨一甩手,責任推得乾淨俐落。

這諾大的家產他不要,只道留下幾房供他擺放私物,其餘隨管事處置。變賣也好、藉此發家也罷,南宮恨不想管、更懶得管。
於是這個南宮邸便易了半個主。

老管事是厚道人,留下正房五間給原本的主子用,讓人定期清掃;餘下的,無論房子或產業,接了手,若年有盈餘,老管事仍是按時交三分給南宮恨。
南宮家歷代富戶,縱然主子爽快甩手不要,他們這些接手的下人得了大利,更要顧及仁義。

他們對這位自始自終猶如過客般的主子在外做些什麼並不清楚。只知道某年他將自己那張生得極好的臉整了個半黑半白、又有某年他回來,正好撞見什麼武德門還是八卦門的江湖門派來鬧,說是這一代是其門派地盤,家家戶戶均為所管,在門口大放厥詞。

狠話還沒放完,南宮恨由內中踱步而出、於門內站定,擺明了看熱鬧,對方只瞧了一眼,便嚇得倒退數步、不成言語。

那些江湖人稱他黑白郎君。

事後老管事曾派人調查,黑白郎君在江湖,有著怎樣的聲名。

萬惡的罪魁,武林狂人。

這對他們來說極難想像。江湖說黑白郎君喜怒無常,殺人不眨眼;可在這棟宅子裡,南宮恨從不改溫文沈靜,沒有一絲血裡來火裡去的血腥,對旁人態度也是有禮、更無富戶子弟常有的驕奢跋扈氣息。但他確是那個任誰都要退避三舍的不世狂人。對於這樣的主子,他們有十足敬畏。

被管事叫來幫憶無心整頓房內的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,名叫小荷。

據說是老管事的孫女,圓圓紅潤的臉蛋,性子活潑,整理房間的過程也將正房的設置為憶無心簡單講解一遍。

「這間房右側是書齋、再過去據說是主人的寢室,主人回來大多在那兩個房間,通常我們整好房間後除了送膳食以外都不會靠近正房,爺爺說主人討厭人吵,離得愈遠愈好。左邊空房,爺爺說主人今年回了兩次非常罕見,要不主人之前都是幾年出現一次。不說今年,上回主人回來我才十歲,現在我都快十六囉。憶姑娘幾歲了?」先掛錦繡壁毯、再在床頭設火齊屏風,屏風內鋪獸皮毯;爾後鋪床拍被,掛上雙層幔床帳,床尾置了銀薰球、以蘭香薰被,嘴巴沒停、手上動作更是俐落。

「我剛滿十八。」憶無心很想幫忙,她很不習慣讓人服侍。可小荷的動作極快,那一層層疊上的被褥與各式用品,看來瑣碎繁複,憶無心有些不知從何幫起。
「真的呀?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!」將綢巾與桂花胰子放上床尾的高面盆架,再弄個銅雕山水手爐要讓憶無心暖手。「最左邊是主人的練功房……其實主人那麼久才回來一次,每一間都像空房。這邊的規矩很簡單,除了打掃,什麼都不能碰。」

憶無心感覺自己很礙事,只好站在角落:「碰了會如何?」

「……應該也不會如何,只是爺爺會生氣。」小荷完成手上工作,將她拉至房中央,壓低聲音,「我上月打掃書房,在那兒看了本書,看到一半就被我娘叫走,書忘了放好,結果好死不死,當天主人回來了,我當時嚇得屁滾尿流……隔天主人立刻不見蹤影,我想說可能主人沒注意,想趁打掃時把書放好湮滅證據。」

「結果呢?」憶無心有點想說,不必刻意壓低聲音,真的。不管壓得再低,她想……黑白郎君都聽得到。

「結果書被擱在書桌邊、還夾了張箋紙在我讀到一半的地方。那時我心想,『啊——主人沒有傳聞中可怕嘛』。但還是被我娘發現訓了一頓,到現在我還在被罰掃庭院呢。」

憶無心笑出聲,不知道是因為小荷那表達瞬息萬變的表情很可愛,還是因為黑白郎君不經意的溫柔舉動。也許,兩者都有。聽人說他好話,她心頭有種愉快的感覺。

「憶姑娘,妳和主人是什麼關係呀?」她本來以為是父女,但憶姑娘又不姓南宮。
這問題讓憶無心思考一會兒。

她眨眨眼,輕道:「本來是朋友。也許就快不是了。」

小荷一聽就覺不對。情竇初開的女孩兒對情愛這事可敏銳,她睜著和臉一樣很圓的大眼,萬般認真對憶無心說:「憶姑娘,雖然說主人壞話不好,可是我聽說主人看著年輕,真正年紀卻比我爹還大。我知道十八歲是該急了,但妳還是可以嫁個青年才俊,沒必要委屈自己。」

對十五歲的小姑娘來說,超過二十五歲的男人都是大叔。雖然憶無心十八歲已快變成老姑娘,但找個年紀和爹差不多的男人,感覺有些不值啊。

「……我知道。」她唇角微微勾,說著喜歡的語調如蜜,「可我喜歡他呀。」
「唉唷,」小荷看著憶無心表情,真不知道自己方才在擔什麼心。「好害羞,我不要看妳。」說著還真的別開眼,抱起另一團被褥往外走去。

憶無心連忙跟上。

書齋窗紙隱隱透亮,小荷在走廊上時不發一語,憶無心也沒有出聲。只是一入房,年輕女孩的話匣子又打了開,好似認定進了房又走到內廳,旁人就聽不到她說話。

「妳一定很喜歡主人。」她說,「剛剛走過書齋,妳往裡頭看的那表情,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」
「咦?」憶無心下意識摸摸臉,不明白自己當時表情如何。她若看得到,許會明白那是女孩兒思念心上人的表情。

換了間房,整房的順序並沒有太大差異,但照小荷說,她們先前作的最多便是將某些家飾掛起,被褥什麼的主人從沒用過。確切說來,主人來去無蹤,是否有在這宅子過夜,他們半點都不清楚。

只有這回帶了個女子,才有明確地動向。

打理一間房的最後順序便是床鋪,憶無心幫忙拉平被褥,小荷頗不好意思,「妳是客人,不該讓妳幫忙。」

「沒關係,我習慣動手。」讓她袖手旁觀她其實也挺不好意思。
讓客人做事小荷還是挺心虛,雖然憶無心極易親近。她縮了縮肩膀,道:「主人不喜歡吵,我先離開,需要什麼再來找我喔。」

「好。」

小荷一溜煙走了,留下憶無心坐在床沿四望。
這房就是普通的寢間。但又和她所知有點微妙的不同。
內室寢床接牆,床尾臨窗,窗下有張四面平長桌,桌面之下安有拱起的直角柺子紋羅鍋棖。

長桌之上空無一物,長桌旁有圓形三足銅製炭爐,下有厚木墊,銅爐裡的炭火正慢慢變旺。
男子寢間,薰松竹之氣;而她睡的房,便是芝蘭之香。

室內非青磚地而是木地板,入室者需脫鞋而上。目前她所見的正房房間除了書齋皆是如此,方才沒怎麼注意,現靜下才疑惑著。
她不知道入室除履的古制由宋後漸失,至明已無這習慣,只心道老宅子有些東西和現在不同,實在有趣。

憶無心看了一會兒,只發現南宮家沒有任何表明黑白郎君身份的東西、沒有任何東西顯露主人的愛好興趣。在這棟宅邸,看不到黑白郎君痕跡。這兒,只像是較華美的客棧,南宮恨,不過過客。

就這樣坐了半晌,憶無心拉拉大腿上的裙擺,沒了膝襪、又是裸足,就算室內燃了炭火不冷,總覺就這樣坐在個男人床上,似乎不太妙。

還是回自己的房間罷,她想。只幾許布料的差異,卻老讓她憶起黑白郎君褪她衣衫的情景。

所謂推波助瀾,不可不說是一連串偶然而成。
憶無心還在想著、還沒下床,黑白郎君便走了進來,一貫地高視闊步。然後他見到在他床上的憶無心,視線微微調了角度。

她個頭不高,修長美腿什麼的不會有,但整個人肌白細緻、骨肉勻稱,一雙裸足襯上深色錦被,也是賞心悅目。
於是他說,大大方方,絲毫不知廉恥為何物:「此情此景,令人想入非非。」

憶無心瞪大眼,訝於黑白郎君竟能如此正經八百、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。
她不自覺縮起雙腿,往後微微退去。可她是在男人的床上,這其中意義,甚是微妙。

「黑白郎君接受妳投懷送抱。」他幾個跨步,悠然來到床前堵了她退路。

「不是,我、我沒有——」憶無心用力搖手,心想的約莫是腳步這麼大,人高腿長,可恨。
「總有那麼天。值得期待。」

憶無心覺得被調戲了。

她一點都不推崇以牙還牙的。但落於下風的感受,少有人喜歡。她內心有股倔氣,極少出現,總歸是有。於是憶無心放下手,輕聲說:「想到有天可以把天下無雙的黑白郎君壓在身下,確實很值得期待。」

立於床邊,黑白郎君挑眉,「——天底下還沒人敢對黑白郎君這般說話。」
憶無心點點頭,「黑白郎君的第一次,無比榮幸。」這話是大實話,是否意有所指,就端看聽者如何想。

「憶、無、心!」
「黑白郎君該不會想說,女子需衿持守禮,不准調戲男人?」

「哼,本郎君向來樂於接受挑戰。」
「……不管禮教?」她問。

這話問得蠢。黑白郎君輕哼:「若我想守,那便是禮。」
「那無心也就,失禮了。」

這句話對黑白郎君的意義,約莫就等於他最常說的,『來戰!』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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